孩子总会长大的 李 欣 “孩子嘛，总会长大的。”这是我的班主任曾老师当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我也已经被学生叫“老班”十几年了，但每次见到曾老师时，她必叮嘱或者强调这句话。 记得当年我从市中心小学转到城乡接合部的学校，心情非常糟糕。上学第一天，天空阴云密布，我小心翼翼踮起脚尖走路，但白球鞋还是脏了。 到了办公室，我无措地站在曾老师面前，她上下打量我一眼，说：“你这孩子，下雨天穿什么白球鞋。”语气虽然温和但明显带有责备，这话令我更加伤心，也摸不清曾老师对我的态度。 接下来的日子，我有意识地观察曾老师，发现同学们都很喜欢她。因为她不打骂学生，惩罚也很少。她把男生呼 “小伙儿”，女生唤“丫头”。如果做错题，她就伸手揪耳朵，喊他们“哈儿”（四川方言，傻的意思）。站在她身边等着批作业的学生，一旦看到“红叉”，总是立刻护住耳朵，可是平时慢吞吞的曾老师此时却眼疾手快，一下揪住：“这么简单的题都错，你这个小哈儿噢。”被揪的同学总是“哎哟哎哟”地叫，但我估计他们根本不疼，因为他们的耳朵一点都不红。 原来曾老师是个和蔼可亲的人。更加出乎我意料的是，曾老师喜欢后进生，谁的成绩越低她越关照谁，总和颜悦色摸着他们的头说话，还经常利用放学以后的时间给他们补课。要知道那可是20世纪90年代，连留级生制度都还存在。老师们对优生呵护有加，对差生则欠个好脸色。而我们班上的几个“尾巴”，却常常在补完作业后得到曾老师的一颗糖。那时，我很羡慕那几个后进生。 羡慕归羡慕，但那时的我因为转学闹情绪，明明知道曾老师对我挺好的，但就是总想与她作对，这种情绪一直主导着我。渐渐地，我成了没人搭理的人。 有一次，全班同学争抢着回答曾老师提出的问题：“王二小面对敌人，装作什么样子？” “害怕”“听话”“难过”“胆小”……曾老师一连提问了好几个学生，还包括平时特厉害的语文尖子生，居然没一个人答对！而我却灵光一闪“顺从”，但是胆怯的我从未在课堂上举过手。神奇的事发生了，此时曾老师突然叫到了我的名字。 “顺从！王二小装作顺从的样子！”我站起来，脱口而出。 那一瞬间，全班同学都在看我。我的脸 “刷”的红了。似乎是刻意让这样的效果持续一会儿，曾老师扫视了全班一遍，带头鼓起掌来。在全班的掌声中，我心花怒放。 当时，我把曾老师叫我回答问题理解为巧合，并未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感激。然而现在的我却明白了，对着一个冷漠疏离的学生，曾老师要多用心才能在50多个学生中，一眼看到那双闪躲又带着期盼的眼睛，并用最大的善意给予我鼓励，貌似无心地呵护着那颗敏感脆弱的心。这样的时刻还有许多，有的我感觉到了，有的我甚至没有意识到，只看到她对我微笑。 在那段时光里，曾老师自始至终温和待我，没有嘲笑，没有强制，甚至没有太多说教。以后的日子里，尽管我表面依然冷冷的，但我骗不了自己，她已经在这一刻用耐心和爱心“收服”了我。 多年后，我也成了一名教师。我去探望曾老师时，她说：“你说过什么，做过什么，对孩子好不好，孩子现在也许不懂，将来都会懂的。”因为孩子总会长大的。 （作者单位系四川省成都市抚琴小学）
